作为政治家的唐太宗,一个重要的长处就是善于求贤和纳谏。他认为“为政之要,惟在得人”。即位之前,已收罗了不少文武贤才。即位之初,就要求右仆射封德彝举贤,德彝久无所举,理由是“于今未有奇才”。太宗对他说:“君子用人如器,各取所长。古之致治者,岂借才于异代乎?正患己不能知,安可诬一世之人。”这说明人才无时不有,关键是在善于发现人才。贞观三年,太宗对房玄龄、杜如晦说:“公为仆射,当广求贤人,随才授任,此宰相之职也。”强调宰相的职责在于举用贤才。这年夏天,因天旱下诏求言,中郎将常何条陈二十余事,深切时宜。太宗看了很奇怪,常何是武将,怎能写出这样的好奏章呢?问知是出于他的门客马周之手,太宗立即召见马周,留置门下省供事,后来马周官至中书令。太宗用人,不问亲疏,不论贵贱,不分畛域,一视同仁。在他的大臣中,有出身寒素的马周、戴胄、杜正伦、张玄素、刘洎、岑文本、崔仁师等,有来自敌方的屈突通、尉迟敬德、李世勣、秦叔宝、程知节等,有出身贵族的萧瑀、陈叔达等,有拔于怨仇的魏徵、王珪、韦挺等。因此史家称赞唐太宗“拔人物则不私于党,负志业则咸尽其才,所以屈突、尉迟,由仇敌而愿倾心膂;马周、刘洎,自疏远而卒委钧衡。终平泰阶,谅由斯道”。
为了更好地发挥人才的作用,唐太宗特别注意了解官吏的优缺点。贞观四年,在一次有宰相参加的宴会上,太宗让“识鉴精通”的王珪悉加品藻。王珪说:“孜孜奉国,知无不为,臣不如玄龄。才兼文武,出将入相,臣不如李靖。敷奏详明,出纳惟允,臣不如温彦博。处繁治剧,众务毕举,臣不如戴胄。耻君不及尧舜,以谏争为己任,臣不如魏徵。至于激浊扬清,嫉恶好善,臣于数子,亦有微长。”唐太宗深以为然。贞观十八年,太宗还亲自对司徒长孙无忌等作了一番评论。他说:“长孙无忌善避嫌疑,应物敏速,决断事理,古人不过;而总兵攻战,非其所长。高士廉涉猎古今,心术明达,临难不改节,当官无朋党;所乏者骨鲠规谏耳。唐俭言辞辩捷,善和解人;事朕三十年,遂无言及于献替。杨师道性行纯和,自无愆违;而情实怯懦,缓急不可得力。岑文本性质敦厚,文章华赡;而持论恒据经远,自当不负于物。刘洎性最坚贞,有利益;然其意尚然诺,私于朋友。马周见事敏速,性甚贞正,论量人物,直道而言,朕比任使,多能称意。褚遂良学问稍长,性亦坚正,每写忠诚,亲附于朕,譬如飞鸟依人,人自怜之。”就在这一年,太宗与侍臣论及右卫大将军薛万徹等时说:“于今名将,惟(李)世勣、(李)道宗、万徹三人而已,世勣、道宗不能大胜,亦不大败,万徹非大胜则大败。”对文武大臣才能这种深刻的了解,充分表现了太宗用人的明达。
唐太宗不但明于知人,而且善于纳谏。他“每见人奏事,必假颜色,冀闻谏诤,知政教得失”。贞观初,曾对公卿说:“人欲自照,必须明镜;主欲知过,必借忠臣。主若自贤,臣不匡正,欲不危败,岂可得乎?”他深以“隋炀帝好自矜夸,护短拒谏”为鉴,鼓励臣僚“事有不利于人,必须极言规谏”。因此贞观时期出现了不少有名的谏臣,如王珪、魏徵、刘洎、褚遂良等,而魏徵尤为特出。例如:贞观二年,太宗问魏徵:“人主何为而明,何为而暗?”魏徵说:“兼听则明,偏信则暗。”因举尧、舜之所以明,在于通达下情;秦二世、隋炀帝之所以暗,在于偏信谗佞。太宗听了很满意。贞观十年,太宗问侍臣:“帝王之业,草创与守成孰难?”左仆射房玄龄认为,群雄竞起,战胜乃克,草创为难。魏徵却说:“帝王之起,必承衰乱。覆彼昏狡,百姓乐推,四海归命,天与人授,乃不为难。然既得之后,志趣骄逸,百姓欲静而徭役不休,百姓凋残而侈务不息,国之衰敝,恒由此起。以斯而言,守成则难。”魏徵从现实需要出发,强调守成之难,识见更为深远。所以唐太宗说:“今草创之难,既已往矣,守成之难者,当思与公等慎之。”贞观十三年,魏徵看到唐太宗“近岁颇好奢纵”,上疏进谏,从十个方面指出太宗初期所为与近年不同。如始则体恤人民,近则轻用民力;始则亲君子疏小人,近则昵小人而疏君子;始则不事畋游,近则畋游无度;始则谦虚若不足,近则恃功骄矜;始则虽遇灾荒而民不逃怨,近则百姓疲于徭役而生怨心等,无不切中时弊,深得太宗的嘉奖。贞观十七年魏徵病逝,太宗哭道:“人以铜为镜,可以正衣冠;以古为镜,可以知兴替;以人为镜,可以知得失。朕常保此三镜,以防己过。今魏徵殂逝,遂亡一镜矣。”贞观之世,群臣之所以敢于进谏,主要原因就在于唐太宗能够虚心纳谏。“贞观之治”的出现,也是和唐太宗善于用人和纳谏的政治表现分不开的。 |